明舒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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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青萍末》

·天雷滚滚,狗血苏爽文,怕被挂就不写明哪对cp,懂的都懂。

·其实也可以当原耽看。



“有过兄弟姊妹么?”

我微怔,却依旧老实垂首答道:“禀陛下,奴才家中有一长姊。”

“长姊……”他沉吟,尔后竟不觉带上几分柔音,“你家长姊……近来过得可好?”

我更不解他此话用意,心下拐了十多处都不由向最龌龊的那种可能流去,方寸大乱,鼻翼竟冒出细细汗珠。

听我长久不应,他便不免不悦,见我如是模样,却是哑然失笑:

“你害怕作甚,朕……又不是那等嗜杀无度的暴君。”

绞紧的衣袖松开,却已满心手汗。我腰躬得更低,卑微如尘,细细的嗓子尚带着颤抖:

“启禀陛下,长姊她早已于三年前出阁,如今膝下更是有一双儿女了。”

“儿女……”

他低低念着,却似想起了什么,

“若是老七尚在,朕的侄儿,也应有这般大了。”



宁王。

这个一度成为宫闱禁忌的名字,如今却是在设下这条不成文禁令的人口中率先破例。

他是先帝最宠爱的梅妃娘娘的儿子。传说出生之时,梅园百梅错时绽开,香气如云,传至梅妃寝宫,竟致满室异香。先帝大喜,当即擢升梅妃娘娘为贵妃,又赏明珠千斛珍宝无数,一时恩荣无以复加。

等小皇子到了入学的年纪,先帝更是亲力亲为,时常召去暖阁质询读书情况。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,七皇子将追随他先祖脚步,一步一步踏至那无上荣极。



但如今坐在这江山之上的,分明却是他那曾籍籍无名的四哥。

那刀口舔过血的,我的主上燕王。



“朕前几日翻阅卷宗,至玄武门那段,兄弟夺嫡,手足相残……真教人目不忍视。朕思来想去,总觉得有哪处颇为眼熟。再细想,便几乎可以预见后世史家,将如何评述朕与老七夺位相争……你是不是也觉得,朕如同他们说的那一般残暴?”

我垂目不言。他又自顾自说下去:“可朕又何曾想,效法那玄武门之兵变。不过是……”



死在玄武门中的所谓手足兄弟永远湮没在史书发灰的一角,而唐太宗,却因此成为万世表率,是后世仰赖歌颂的千古明君。

他伸出手,想要抓住什么,最后还是流于绶侧袖底,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
“你信么,朕其实比任何人都想保全他一条性命。”



“朕去狱中看他,哈,爱惜自己容颜如他竟也会有这般狼狈模样。朕看着他,愿意向他许诺一件事。”

那可是君王之诺,千金不得求。

“他只要按照朕期许的那般……做个闲散王爷,煮茶论道,弈棋品茗。朕可以把富庶的江南送给他,做他的封邑,只要他想要的,朕……什么都可以允。

可他却只是握紧了槛栏,贴着朕,永远带着那副自以为勘破一切的表情。

他道:‘皇兄,您莫若杀了臣弟。’”

他闭了闭眼:“你知道吗,那副面貌,跟朕初次见他一样可憎。”

“朕十一岁便离开了皇宫。守过边关,平过叛乱,大凉令人闻风丧胆的“天狼”古尔旦被朕亲自斩于马下,朕甚至不必向父皇邀功……而他有什么?凭他和他母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吟风弄月的文弱劲儿?彼时朕初被召回京,御花园中与他陌路相逢,便见他抚着扇,踏上三寸便收步,笑意吟吟喊我一声‘皇兄’。”



宁王刚及冠不久,便有了极尽豪奢的宁王府。他素日喜云锦,又仗着先皇宠爱,搜罗天下精工巧匠,为织就一段举世无双的布匹。

“……寻造物之巧妙,因饬化于百工,若夫观缔缀,与其依放,龟龙为文,神仙成像。总五色而极思,藉罗执而发想,具万物之有状,尽众化之为形。既绵华而稠彩,亦密照而疏朗。”

上巳节当堂读前人《绣赋》,道是七子宁王,风姿无双。

“这样的他,又如何能与朕,瓜分这天下?”



朱门背后,开的尽是手足鲜血凝结成的暗红色的花朵。登基之后,他似乎也如古来所有成王败寇故事的主角一样,毁其坟墓,废其书稿,诛杀党羽,褫夺封号。因宁王平生最喜梅花,便下令铲除宫中梅园,一夜之间形同废土。

然不过一年,却又命人在城南山麓种满梅花,并更名:梅花山,每至花开时节,或香霞流雪,是帝京一大盛景。



世人都道,陛下定是恨毒了这个一生之敌——他的七弟宁王。

然而我却闭上眼,过往的记忆因太过久远而散发着稍许陌生,我渐渐地、渐渐地回想起那个宁愿从记忆中抹除的下午。

早春尚带着点节后未消的寒气,一场风雪晌后初停,两人便相邀于亭中饮酒。几盏下去腹中暖饱,宁王便趁势高歌,园中一点寒梅,竟不知是花色极艳、还是人面更美。当时还是燕王的陛下,本是坐在亭子一角饮着暖酒的陛下,默不作声站到宁王背后。他环住宁王腰际,掌心覆上宁王手,趁人不备,轻轻吻上宁王的耳垂。

园中便有尚且不曾回满人间的春色。



——天启初年,宁王自尽于牢狱,鲜血满身。帝惋惜,添墨笔,裁血衣制扇,是名,梅花扇。

我知道,陛下素来最为珍爱一把宝扇,上面画着一枝梅花,素白绢面,而花朵竟殷红似血,倒显得梅枝是就着斑斑血迹补就的一笔墨迹。没有署名没有题字,却无端令人想到香君,可惜并不曾有什么撞了房梁溅得鲜血满扇的气节,若要附庸风雅……便顶多是三月份的梅花山。江南并无所有,唯撷一枝春。

这和那个午后一起,本是埋藏于陛下心中最深的秘密。而我,也应如我本该做的一般,守至生命尽头,直到将这个秘密永远带入自己的坟墓。


风起于青萍之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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