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舒泓

一般路过破写文的/看科幻的/研究地图人的/搞音乐企划同人女

© 明舒泓 | Powered by LOFTER

满山暴雨打春花

cp:鲁苏

女匪x小姐。
灵感来源于孙方友《女匪》。

bgm:《不老梦》




山间下了一场雨,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,正可透过窗看到那枝将凋未凋的重瓣海棠。花瓣凝了露,前人云泡茶以山水为上,她早年听说有些茶就须得用这样山间的露水,只可惜一直未曾有缘得见,倒也算一件憾事。
“姑娘起了?当家已经等候您多时了。”
“知道了,我一会就去。”
早有侍女在外等候,低低地喊着她名字。话虽如此,她仍没什么大动作。到妆镜前,看到台上搁着一支沉香簪,上面雕了玉兰。是寨主派人送来的,只是苏从来不用,握着自家带来的茉莉簪子,却是在发着呆。
纵然吃住都是寨中顶好的,苏却无法忘记当初她是因何来了这个寨子——被绑来借机向家中勒索钱财的人质原没有道理得这样优待,可事实偏偏如此。听寨中其他人说,不但好东西先供苏姑娘选去,甚至寨中多时不用的东西都吩咐拿了出来,而这一切只为招待她。
这样的架势……
许是等得有些不耐了,屋外的女声又小声地催促了一遍,她回过神来,对着妆镜简单梳洗片刻,起身打开了门。


鲁地多匪事,有一支名唤云湖寨的可谓无人不知。无他,唯全寨从上至下无一男子。寨主是个极精干的,不但在这男人地界里站稳脚跟,甚至还闯出一番天地来。她们倒也不像寻常匪人一样烧杀抢掠,只绑那些富贵人家溺爱的孩子,然后向他们索要赎金。富人爱子心切,往往不吝钱财。逢年过节,寨主甚至会派人下山接济,因而这一带百姓倒也拥护,反倒令官府头疼。
由着那女匪带路,苏到了大堂,就看到坐在中央的鲁。她正低头看信,眉毛蹙紧,这般样子是很认真好看的。她听到声响,看到跟在后面的苏眉眼就柔和下来,温和又稳重。遣散了手下,屋中便只有她们二人。
“姑娘不必拘礼。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?”
苏却并不愿意听她寒暄:“我家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赎回我?”
“信我是已经送去了。只是尚未有回音。”
“你要了多少?”
“五百两。”
“你还真开得了口。”
苏忍住心头之火,她清楚现在惹恼了这位云湖寨寨主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。她一面飞速计算着家里现能拿出的数目,一边盘算如何向家中寄个信顺便报个平安。面前人像是看穿她心事,一双凤眼这样静静注视着她。她被那眼神看得不自在,便佯装看向别处。
只这样的动作骗不得自己,心里慌乱:明明是无恶不作的匪徒,如何能有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?

她的父亲是这一带的地主,她是小妾生的女儿。
从小她就有些不服气。明明那些兄弟姊妹都不如她,只因是大房生的孩子,便生来能比她多要一颗糖。她性格温和,骨子里却倔,心底憋着一口气要向外人证明自己。她也的确成功了,家里人因为她的精明能干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,父亲称赞她,大娘将家中一部分事务交给她。如果没有这突然的绑架……
她垂下眉,将这封信折叠入管中。

“青鸟不传云外信,丁香空结雨中愁。”
“世人称颂后主多过中主。”
苏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,定下心来,发觉不知何时人已倚在门前,正对着她,眉眼弯弯。
“我喜欢词里丁香的意趣,讲得十分新奇。姑娘既吟此句,想来同我一样想法的了。是缘。”
她还来不及问鲁是如何知道这句的。后来是从女匪们口中得知,她原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,只是家道中落,逼不得已落草为寇来。
她不觉动了些恻隐之心。偶尔她也会有幻觉,觉得就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

她今日走在路上就觉得有些不对。
因着当家礼待,寨子里的女匪对她都还客气,热情些的甚至会主动喊一声“姑娘”。可今日,来往行人见到她却窃窃私语,有些甚至还用着同情的眼神看她。
她心下有些不安,拉住了身边一个小女匪:
“你们当家在哪里?我找她有些事情。”
“当家正在议事,姑娘要找当家的话,不如先在外面等等吧。”

“……怎料苏地主家一夜之间被烧,死死伤伤,仇家趁机找上麻烦、也是风雨飘摇。”
她赶来的时候未听得先文,但只这么一段,却也足够了。

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,鲁正坐在她床沿,见她醒来,便凑近,关切地望着她。
“没事吧?大夫说你是太累了,休息几日便好。但我总有些不放心。”
“是不是你安排的?”
苏望着她。一灯如豆,灯影下她显得无可奈何:
“你果真是病糊涂了。你与我无冤无仇,我为何要这么做?何况你家变成这样,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?”
她不言,翻过身抱紧被子,趁着头上那阵热乎乎的劲儿传到眶这里时,眼泪淌了下来。


她最终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。
不知是否有意为之,苏的厢房布置得十分雅致,倒与她在家中的并无二致。鲁有心照顾她,寨中也多半同情她,因而她在寨中度过的,倒是十几年来最平静的一段生活。
只是一切因云湖寨又有了新的人质的消息再起了波澜。
她风风火火地赶到她书房,房门未阖,似是料到有客将至。
“你又绑了谁家的孩子?”
鲁头也不抬,话亦不紧不慢的。
“是哪个嘴巴不紧的?”
她这样的反应,苏反而不知如何应对了。袖子下的手绞着帕子,她紧紧注视着那人:
“想要养活自己总是有办法的,不是非得做这等扰乱民生之事,从此一错再错。”
鲁终于抬起了头。她走到苏面前,高过苏一头,迫使苏不得不抬起眼看她。
她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嘲弄:
“我一不曾杀人放火,二不曾亏待百姓,三不曾起兵谋反,你觉得我又何错之有呢?”
苏哑然,竟觉理亏,低头一时无话,许久才闷闷地:
“……就算你不曾滥杀无辜,你做的这事终归不对的。”
鲁忽然笑了一下,她背过身子打开了窗户,正见屋外淋淋,满山暴雨打春花。
“乱世人命如草,我这一帮的姐妹们先前也很是可怜,如今好歹是有个安身立命之处。你难道,要让她们回到过去那种日子吗?就算我同意,你可问过我这些妹子们的意见?”

又是两相缄默,许久,她终是难忍埋藏心中那长久的疑惑:
“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?”
鲁笑意不减:“妹妹这样水灵的人,不是人间能有的。就算不幸落了凡,也是不能亏待了的。”
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?”
“那我说,我想你做我的军师呢?”

“我们这帮姐妹,先前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,战事吃紧,一个个没了家,我这处收容她们,待她们如亲生姊妹。我本也无什么规矩,妹子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。只是多半却不肯走,渐也发展壮大。”
“你也晓得,这样的姑娘们,是不曾上过什么学的。算来寨子里读过几本书的,竟只有你我二人。”
“也没别的要求,平日教教妹子们读书认字,关键时出谋划策,其余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。做我的军师,我必不会亏待了你,如何?”
她的神情太过认真,天生自带一些魔力似的,她竟有一瞬冲动想要点头。
“……我,我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。”
鲁并不在意:“我给你时间。”

她此夜无眠。
走出房间,夜里到底有些森冷的。她披了件外衣,继续朝前走,远处有袅袅的歌声似的。
她心下好奇,顺着声音走,愈近愈明晰,细听,唱的是:
“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,参透了酸幸处泪湿衣襟。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,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,是因她发现了声音主人,主人也发现了她。鲁似并不感到意外,反而伸出手,招呼苏坐到她身边来。苏瞧见,她手中攥着一只荷包。
“在我的家乡,女儿出嫁上轿前,母亲要送一只绣有麒麟的荷包,里面装上珠宝首饰,希望女儿婚后早得贵子。这只荷包锦袋,便叫作‘锁麟囊’。”
她点头:“原来这出戏有这样典故,是我孤陋寡闻了。这……是你母亲给你的锁麟囊?”
鲁并不否认。她拉过苏的手,将锁麟囊置于她掌心。她有些不好意思,只能低眉察看,绣工十分细致,料想她母亲生前定是一双巧手。
便是思虑间,鲁又轻声哼唱起来。嗓子并不清越,比那程先生自然差了。好在更多了世事厚重,兼有月色相伴,竟有如严蕊歌:
“他教我收余恨、免娇嗔、且自新、改性情、休恋逝水、苦海回生、早悟兰因。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,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……”

评论 ( 3 )
热度 ( 79 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